文艺批评·皮村文学 | 寂桐、范雨素等:我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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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今天继续推送范雨素和她的“同学”们的作品。这些文字大约读者朋友们会依旧褒贬不一吧,或曰幼稚、鄙陋,难谓文学;或曰清浅直白、刚健,别有力量。凡文学书写,总有上中下诸品,幼稚与成熟质量不一,议论大抵正常。但近日个别议论却让人隐隐觉得超出“文学”。是否人本身便分为等级,高下各不相同,有人配做文学,有人只配“割麦便割麦,舂米便舂米,撑船便撑船”,只配换得一句“阿Q真能做”!这让人不由得想起鲁迅的话,“我们究竟还是未经革新的古国的人民,所以也还是各不相通,并且连自己的手也几乎不懂自己的足”,不仅感受不到别人肉体上的痛,也感受不到他人精神上的苦。鲁迅这代文学家曾寄希望于文学来打破隔膜,使大家心意相通,彼此了解,更畅想将来除了职业的文学家,“一切人众,该会自己觉醒,走出,都来开口的罢”。这是文学的初衷,也应该是最宝贵的价值之一。
今日选取的皮村文学小组工友们的作品,大致按内容分为三个小辑,有他们对自己生活的记录;有他们对社会事件的感喟;也有他们对当下世界的观察,对社会变迁、农村现状以及个体生活的思虑。体裁有诗歌,有散文。
这是他们眼里所经过的中国的人生,也是我们共同的当下。
目录
专辑一
小海《我惊慌失措的走在大街上》
王春玉《我的一天》
范雨素《我的一日活动》
专辑二
寂桐《地铁上的不归路》《孩子的天堂和地域》
范雨素《一个农民工母亲的自白》
苑伟《诗》
专辑三
范雨素《名字》
陈迪桥《归乡散记》
张汉良《拉板车的胡子,如何安顿你的晚年》
李若《故乡的银杏树》
感谢工友之家文学小组授权授权发表!
本文赞赏全部作为作者稿费!
大时代呼唤真的批评家
第一辑
我
惊慌失措的
走在大街上
小海
白天我听到这个城市嗡嗡作响,
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四处奔忙,
大米和咖啡到底哪一个算是走走过场?
他们都在讨论着有车没车,有房没房?
我看到勇敢的少年在太阳下挥泪奔跑,
我看到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子叼着细长的烟卷,
我看到落魄的梦想家对着深蓝的星空凝望呢喃,
我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太太在垃圾箱旁徘徊游荡,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惊慌失措的走在大路上,
夜晚这个城市开始华灯初上,
灯红酒绿的霓虹照着膨胀发酵的欲望,
其实快乐或许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
不过是从那电影院走到游乐场。
我看到疯狂的人群走在大街上追逐拥抱,
我看到迷路的孩子站在十字街头仿徨不定,
我看到跌落的星辰在豪华的餐桌上诱人闪烁,
我看到来自远方的人们在他乡的土地上一年年流放;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正在上演的一切,
我惊慌失措的走在大路上,
我如梦初醒般看着所有进行的一切,
我惊慌失措的走在大路上。
我的一天
王春玉
2014年11月3日在东窑村绿化公司工作。
5:30分起床
5:45—6:00 洗漱
6:00—6:20分天不太亮,用20分钟快步赶到公司
6:20—6:30分吃早饭(吃馒头,喝南瓜汤加咸菜)
6:30—6:45上班(带着铁锹和10多个工友,在女老板刘英的带领下,乘坐旗铃汽车,迎着冬天早晨的呼呼寒风,去楼梓庄南边新工地栽树,因为这里要建成供人们休闲散步的公园)。
6:45—9:00开始干活,先是每个人用肩膀一棵一棵把昨天从外地拉来的松树、槐树(不是小树苗,而是长成和胳膊一样粗的大树),特别大的两人抬,从车上卸下来,弄到挖沟机挖好的树坑旁边,因为它的根部带着原来的土壤比较重,所以累得满头大汗,弄的满身是土。
9:00—11:30冷风逐渐减弱,天气渐渐好转,变暖和了,老板让我们把摆放好的树,三个人一伙开始栽树。(这里栽树和咱们自己家栽树不一样,一年四季都可以,只要防冻措施得当,交给林业部时活着就行)。
11:30—11:50上午下班坐车返回公司。
11:50—12:00吃中午饭(管吃管住,一天三顿馒头)。工资一天65元,住的是帐篷,因为这里的栽树人大多数是50至60多岁的河南人,我住不习惯,所以没住。吃饭是:“只管饱,不管好”,所以吃的是馒头和大锅菜,只是这两天菜里给加了点肉,老板抠的狠哪!
12:00—13:00中午休息(这里没有我的床位,也没有多余休息的地方,我找了块
木板,找了个太阳晒的比较温暖的地方,躺上一个小时,缓解了一下又困又乏的身体)。
13:00—13:15坐车又去新工地上班。
13:15—17:30三个人一伙继续栽树。
17:30—17:45下午下班(每天工作十小时,本来是下午六点下班,可是冬天天黑得早,老板没办法,只好提前半个小时手工)。
17:45-18:00吃晚饭(馒头和面条外加咸菜)
18:00-19:00回住处洗脸,换衣服。
19:00-20:00在东窑村的文化广场上和好多舞友跳了会广场舞。
20:00-21:00去网吧上网看《新闻联播》
21:00-22:00回住的地方,看了一会杂志书。
22:00开始上床睡觉。
我的一日活动
范雨素
2014年——10月31日 周五 宋庄镇明星学校
6:20起床洗漱
6:40步行约30分钟到校,步行中听古诗词。
7:20在学校吃早餐。在教室边吃边听儿歌。因为有两个做第一趟校车的小朋友在六点多己到校,我们一起听。
7:40——8: 00擦饮水机,给饮水机装上水。给自己泡杯茶。
8:00一一8:30坐第二趟校车的朋友已到校。我去厨房端来学生早餐。让小朋友排好队给他们盛饭。
8:30一一9:20上教材里的语言课。这几课的中间,园长来沟通,说陈思岓的家长反映,陈思听不会读英语单词,要单独辅导一下。
9:20——9:50课间操,课间舞蹈。
9:50——10:30课外游戏
10:30一一11:20每个学生上黑板上来写第一节课所写的生字“手”,有一个人不会写。轻打手心5下。剩下的时间领学生复习书上的每一课歌谣。
11:20——11:50中餐(如早餐一样)
11:50一一12:00帮放在教室一边的床,把床一张一张的摆好。找几个小朋友协助。
12:00一一13:40学生午睡。我批改作业,看手机网上新闻或看报纸上的新闻。同时放钢琴曲给孩子们催眠。
13:30一一14:00学生起床,上厕所,给带药的学生喝药,因为有些孩子感冒了也带药坚持上课。给女孩子梳头发。
14:00——15:00给学生上美术课,让他们自由画。
15:00——15:10上下课,上厕所。
15:10吃下午餐
15:30送坐第一趟校车的学生排队坐车
15:30一一16:10我的孩子放学了过来了,由他领着坐第二趟校车的孩子玩。我打扫教室。
16:20一一17:20步行回家,因不用赶路孩子们边走边玩,我们沿着温榆河林荫路听钢琴曲慢慢徜徉。
17: 20——18:00准备晚饭,吃完饭
18: 00——19:00我看书,孩子写作业。
19: 00一一21:00领着孩子和孩子的三个朋友去打工博物馆玩。
21:00一一21:30洗漱,睡觉。自己做睡前阅读,孩子也看半个小时的《儿童文学》。
工友之家合照,从左至右:小海、李若、王春玉、郭福来、徐良园、范雨素
第二辑
上的不归路
地
铁
寂桐
拥挤的地铁中
人流涌动
她的身影若隐若现
就在这个夜晚
地铁夺去了她的生命
她的身体被挤压着
她无法挣脱
屏蔽门啊
地铁门啊
你们像两把无刃的刀子
随着几声巨响
她的内脏碎了
她无法挣脱
她想着她就快完了
被挤压的青春
被挤压的人生
在这一刻停止
2014年11月有感于地铁乘客潘小梅遇难事件
“天堂”和“地狱”
孩
子
的
孩子
请允许我这样叫你
当你看着妹妹
喝下断肠的毒药时
是否心里有一丝释放和解脱?
不要斥责他的恶意(她)?
因为他变成了现实的奴隶
孩子
身上的包袱
让你没有喘息的余地
因为你感受到了孤独
感知到了恐惧
死神的思想
24小时左右着你
你和他争辩着
殴打着
最终的你一念之间
选择了沉沦放弃
当你的身体坠落后
请你忘记这痛苦的记忆
孩子
去天堂找你该拥有的东西
父亲在那向你招手
母亲的怀抱随时欢迎你
你能感受伊甸园的安逸
会有阳光照耀你
会有天使迎接你
更会有上帝守护你
2015年6月有感于毕节市留守儿童自杀事件
一个农民工母亲的自白
范雨素
孩子们!
当我在报上看到你们的消息,
你们已化做一缕青烟,
落入地府。
我看到,
红尘中的人们,
冷漠的围观者,
心虚的谴责,
你们的母亲。
我和他们一样,
不敢指责英明的领头人,
怕引来正义警察的围剿。
孩子,我和你们的母亲有一个一样的名字,
我们叫做农民工。
你们有一个农民工小孩共享的名字:留守儿童,
我的孩子也有一个农民工孩子共有的名字:流浪儿童,
我从不敢向人述说我的故事,
我怕引来围剿,
就像围剿你的父母一样,
因我没有能力让我的孩子上学。
北京很大,很大,
能容下一个县官空虚的百套公寓。
北京很小,很小,
容不下流浪儿童的一张课桌。
名导冯小刚,
他的妈妈,临死前,
对他说:
孩子,我已经吃完了人世间所有的苦,
你没有苦吃了。
你就留在人间享福吧!
我在深夜,无数次问自己,
我也是母亲,
我也吃尽人间疾苦,
为什么?
我的孩子,
我的小小姑娘,
她短短的人生,
已历尽人间沧桑。
难道只因为,
冯导是叫做红二代吗?
难道只因为,
我的女儿,
是叫做农民工二代吗?
为什么?
我们的孩子,
孤独迷茫,
在高楼上,
在绝望中跳下,
为什么?
我们的孩子,
燃起篝火,
在寒夜中死去吧!
为什么?
我们的孩子,
箪食瓢饮,
荜路蓝缕,
在绝望中自杀。
为什么?
我们的小小姑娘,
乡野里,
无人保护的,
带着露珠的小雏菊,
被魔鬼无情的掐断花瓣,
小小的雏菊,
过早的凋亡。
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孩子问我,
为什么?
我戴着,
农民工二代,
这顶受歧视的帽子。
我的孩子问我,为什么?
我只读了五年书,
就找不到,
一张没有拆迁的课桌。
我无力回答,
我不敢倾诉,
我怕引来正义人民的围剿。
我知道,
如果我倾诉,
会有人对我说,
谁让你做单亲妈妈的,
谁让你生孩子的,
你没有能力养,
你就不要生吗?
这几天,
我在网上,
看到无数的围观者,围剿者,
在围剿你们的母亲,
他们对你们的妈妈,
说着同样的话。
我只敢在,
深夜放声哭泣,
旷野无人的深夜,
祈求大地我是一个农民工,
我的孩子也是一个农民工。
所有的苦,
我都能够吃掉,
我想让我的孩子享点福。
大地迟迟不语,
我静静地等待,
等待大地回声。
我继续向仁厚,黑暗的地母祈求:
我是个懦弱的逃避者呀!
我祈求,我的孩子,
毕节的孩子们,农民工的孩子们,
都有来生。
在来生,
所有母亲的孩子,
不叫留守儿童,
不叫流浪儿童,
他们都叫做,
六十年前,
毛爷爷起的名字,
祖国的花朵。
2015年6月有感于毕节市留守儿童自杀事件
诗
文丨苑伟
如果有来生,
我愿做一道闪电,
可以刨开乌云的胸膛。
如果有来生,
我愿做一只雄鹰,
有属于自己的天空。
如果有来生,
我愿做一滴水,
相信总有一天,能见到大海。
我站在高楼顶端,
闭上眼,
张开双手,
纵身一跃,
飞翔着用生命来拥抱大地。
写作灵感来自于阅读许立志的作品
2014年11月
工友之家从左至右:路亮,申思,小海,苑伟,苑长伟、郭福来,徐良园,王春玉,李若
第三辑
名字
范雨素
我于今年8月份找到一份教书的工作,原以为和以前不一样,是去做个小学老师的。谁知不遂人愿,开学之日,校长说学校幼儿园差几个人,让我去教幼儿园。
我从未教过幼儿园,看到孩子们一张张生动的小脸,恍然又觉得自己年轻了。但更让我感慨是这些孩子们的名字都起的很有意思,不同凡响。
幼儿园工作能碰到很多有趣的事,因为我任教的这个学校是打工子弟学校。应家长要求,小朋友不光会读,还要会写。每天晚上都要布置作业。我每天教小孩写数学、写拼音、写汉字。为了能确认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写,不滥竽充数,我每天把这些小朋友全拉到黑板上来写,保证每一个都会写。可有部分在学校会写的小朋友回家就不拿笔了。他们命令他们的爸爸妈妈写家庭作业。我每天看着这些大人们虔诚的写的123、aoe,还要给他们写的作业打上“√”,便觉哑然失笑,这些大人难道不是作茧自缚吗?
我班孩子有三十六人,我给这三十六个孩子的名字大致归类了一下:
先说小女孩的名字,我班小女孩的名字分两类:一为诗歌型;二为信仰型。这是诗歌型女孩的名字有王鹋娅、叶筱萱、宋冬荷、唐梦瑶、竹乐文、田青青、杨雨竹、柳千枝、傅璟萱。王鹋娅、叶筱萱让人马上能想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宋冬荷的名字显然是来自小学课本里刘长卿的冬景。唐梦瑶让人想到乐天居士的长恨歌,想到唐玄宗与杨贵妃凄婉的爱情故事。竹乐文的爸爸肯定是会熟读论语的。柳千枝的爸爸是熟背唐诗的“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黄软于丝”的。田青青、杨雨竹、傅璟萱这些名字听起来就是一首首恬静的田园诗。
下面这些小女孩的名字是有信仰的,我把这些名字归为信仰型:熊王善雅、陈季诺、魏净照、赵梦慈。
记得在我的童年,女孩子取名很随意,一般家中老大是女孩的,她们的名字都要有召唤男丁的责任和义务。我的老家在湖北襄阳,位于南阳盆地,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的正中心,我的家乡不贫穷不落后。可我童年女性伙伴的名字都很老土,在家排行老大老二。家里还没出生男孩的女孩名字大多叫招弟、换弟、金换、玉换、改运、换运、冬换、春换、秋换、夏换、改子、换子、换赢…….。记得童年的一个同学起了 一个更奇葩的名字叫王钓儿。家中已生男孩的女孩名字也取得很随意,大多以植物的名字命名。如玉梅、月梅、梅香、桂香、春香、秀萍、秀兰、九菊、秋菊、月英、玫瑰、桃花…….。听到这些女孩的名字就能知道他们是几月份生的。我是家里最小的,我的两个哥哥在家排行老大、老二。我生在阴历九月,我妈给我取名范菊花,我大姐叫范桂华,二姐叫范梅花。我母亲给我们姐妹起名字都很随意,给我哥哥们起名却煞费苦心,没上过一天学的母亲给我大哥取名范云,小哥起名范飞。希望两个哥哥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成人中之龙。小哥哥的前半生完成了母亲对他的期望,后半生迷上赌博过得凄凄惨惨。大哥哥现已年过半百,一生平庸,母亲过高的期望对他来说是一种精神暴力,他这大半生一直郁郁不乐。母亲因我和姐姐是女儿,对我们没什么期望,现在想来当女人也是幸福的。虽然男尊女卑,但女人也没有任何精神压力。在我年少时,我一直很讨厌我的名字,觉得这名字重名多,很俗气。记得我十二岁时看了一本当年畅销的言情小说烟雨迷蒙,是琼瑶写的。后来琼瑶把小说改成了电视剧情深深雨蒙蒙。我在年少时根据小说意境把我的名字改成范雨素。改名字之后,却一直感觉不舒服,觉得像戴了个假面具似的在活着。
说完了小女孩的名字,再看班上小男孩的名字。我把这些名字粗略地分为六类:
住大房子数金条型的:杨桐轩、何尚轩、董鹤轩、吕松庭、李梅轩、叶家鑫、程鑫磊、张业鑫、严康鑫、邝钲锆。
光宗耀祖,奋发图强,改变世界的:贺耀庭、刘光耀、陈于豪、岳家豪、程自强、陈思屹、刘振宇、苏建宇、于创世。
哲思派的:王伟思、冯忆恒、王泊圆。
按生辰八字五行缺啥补啥的:毛梓洋、刘辰洋、杨浩宇、闫红熠、汪浩洋、张洋浩。汪浩洋和张洋浩这两个名字在我第一次看到时,我莫名的联想到了创世纪的大洪水,想到了江泽民。我发现,孩子们没有一个命中缺土的。
路好走,跑得快的名字有两个,冯锦程、马鹏聘。
手工业传承人的名字有两个,来自端州的秦之砚和来自洛阳的姚紫纯。
城市像抽水机,小城市是小水泵,大城市是大水泵,把七亿农民源源不断地抽到城市来。孩子们的父母都是谁?是来自农村的大学生蚁族;是村子里最能干的小伙子;是堡子里最俊俏的二丫头。世代相传的制砚者为什么不做砚台了,要来城市打工呢?可他们对他们的手艺还保存一份深厚的感情。他们的孩子的名字还保留着袓辈世代相传手艺的痕迹。叫秦之砚,叫姚紫纯。
看着学生的花名册,我发现一个特点。男孩们精神压力都很大,要光宗耀祖,要有大房子,要有很多钱。女孩的名字寄托着她们的父母要过的世外桃源般的梦想生活,在如诗如画的田园牧歌的环境里生活,做诚实、善良、有信仰的人。
改革开放三十年,中国人的文化素质在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提升。通过孩子们的名字,就知道三十年的改革使中国农民的文化素质都提高了,可文化素质高了的中国人为什么都没有安全感了,也不再抱团取暖了,每天想的是要大房子,要好多好多的钱。改革开放带来的生活富裕没有给他们安全感。我曾想寻找答案,我反反复复看过5遍李昌平老师的我向总理说实话,看梁鸿的中国在梁庄,看一切我能找到的关于三农的书籍。我希望我能找到答案,使我不再苦惑。
我的女儿十四岁在北京谋生。前几天她告诉我,她要改名字,她的名字范苗苗太萌哒哒了,让她很没面子。我又给她重复解释了一遍范苗苗这三个字的字型意义。写出来很好看,三个字都是“艹”字头,字型里有水有田。整个名字的字型看起来就是一首水草丰美、男耕女织的田园诗,阴阳先生都起不出来这么有风水的名字。多好的名字啊!你看人家失恋三十三天的名著作家,为了名字看着好看,把鲍晶晶改成鲍鲸鲸。她不听我的解释,说这个名字听起来、看起来没一点知识含量。她想好新的名字了,叫范渺渺。渺这个名字即是浩渺无边,又是渺渺茫茫看不见,这个名字是包含了整个宇宙的。我听完了她对她的新名字哲学意义所发表的演讲。我表示我尊重她的意义,随她去吧。可我藏在心里没说出来的话是:范渺渺这三个字的字型看起来就像茫茫水面上面的浮萍,怎么看也显得不吉利。我大女儿虽然现在是在写字楼上班,是衣着光鲜的白领,可我看她的签名为农民工二代,飘二代。她的好职业并没有给她带来安全感、归属感,她依然也是惶恐的。我们的后代,哪一代在我们的国土上能找到归属感呢?我不知道,我还在寻找答案。
归乡散记
陈迪桥
回家第五天,今天第一次打开电脑。来写这次回家的所见所闻与所思。每次回家都有很多观察、感受和感想,只是很多时候,却并不想写出来。也许是我的思维里多少还是有些虚无主义的成分存在吧。从小就有隐居出世想法的我,某些方面深爱着这个世界,并极力想改变,造出一个自己理想中的国度;某些方面,却已经毫无留恋之意。是十七岁还是十六岁写下的话——真假江湖真假心,冷暖人生冷暖梦,也许让我的人生在很多方面已经定格了。所以我也确实一直活得并不积极甚至是消极的吧。虽然有时候又崇尚独立,崇尚自强不息。
家乡在鄂西北山城也是车城的十堰市的偏远的山村,虽不是最边陲,却也是鄂陕两省交界之地,翻山即是陕西省。而我的老家,实际便在山那边的陕西省。只是自从亲袓父去世后奶奶带着父亲四子妹改嫁到这隔省隔山的地方后,我们一家人就很少回去了。童年时因为继祖父尚在,逢红白大事还会回去,但基本也只是祖父带着我和堂兄弟们,父辈们回去相对就少得多了。最近的一次回去则巳经是十多年前去为祖父扫墓了。而后叔父兄弟姐妹纷纷外出打工,我也休学再辍学进入社会打工,家族本无凝聚力,新家尚且难得齐聚一堂,老家自然更不在话下了。
因为与陕西交界,离西安城近,所以这次从灵宝回家,我又选择了取道西安。事实上西安已经成为家乡人,整个十堰乃至整个西北地区人的集聚地了,一方面因其是陕西省会,另一方面这些年它已经发展成西北最大的城市了。当然,取道西安最主要一个原因还是现在交通便利了,福银高速的开通,使得从西安回家到家乡所属古镇只需要乘坐三个小时的大巴,而在过去,正常情况下需要花费大半天工夫,我刚出社会的2006年,高速尚未开通时,隐约记得是6-8个小时。福银高速十堰西安段建在群山(皆属秦岭山脉)之中,因而环境非常美丽,特别是最近这些年国家提倡退耕还林,漫山遍野皆是草木,入眼是满眼的绿色,不时更能看到奇石奇峰,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毎次走这条路,我都恨不得下车去徒步,好好看看这美丽的山河。走过去的“低速”省道,更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说到这交通,当天回来的路上,便有乡亲感慨现在像皇帝一样,再也不像过去那么苦了。是啊,不只是交通,今天人们的生活在很多方面,已经甚过过去的皇帝,比如手机,电脑,远行…….除了沿途的风光,还有就是印在各种墙上的标语一一“建设新农村,提倡新生活”、“发展农村电子商务,让父老乡亲富起来”。家乡所在乡镇(上津)与隔壁交界的陕西小镇(商洛市山阳县漫川镇),因为处在古代通往都城长安的必经之路,过去都曾是繁华之地,近代更是革命老区,李先念、徐向前都曾在此作战,因此这几年两地政府都想要依靠旅游来兴一方经济。在漫川镇,便看到有人圈地建休闲园林,拉了大堆的石头造假山与凉亭。而我们镇,这些年则是修复了古城,并把城内居民迁出城,在县教育局 55 57400 55 31917 0 0 6681 0 0:00:08 0:00:04 0:00:04 6679牵头下更是把城内的县第二中学卖了,二中也因此迁往县城。
这次回家,首先了解到的,是最近的旱情。地里的作物多快干死,花生叶子有的都快能点火了。原本吃不完的蔬菜,现在也都没得吃了。面对此情,乡亲们也没什么办法。这几年国家拨款修了路修了吃水井,可是土地的灌溉还是没有解决,因为多是山地,水资源比较匮乏。就此说一段村人主要是我们队吃水历史吧。我家所在片区名叫水井沟,因旁边的沟中间有一口老井。在我小的时候,家乡每到夏天,便时常遭遇干旱。多年来,这口井却基本没有断过水,虽然也有供不上的时候。当年水少的时候,家长便用绳子绑了孩子放下井去用水瓢舀进桶里再提上来。我小时候有一次让同学放我下去,中间绳子断了便摔了下去,所幸没有受伤。到实在供不上了,就顺着这条沟往下去,下面又有水从沟底流出。小时候我们也担了不少的水,用五斤或十斤的白色胶壶盛装。
村里情况和之前回来没什么变化,还是386199部队留守村庄。这几年最大的变化应该是人们不吃早餐了,原因大概是因为不种粮食改种经济作物后的为了节约。除了蔬菜,粮食全靠购买,连小鸡喂养也是购买粮食。壮年男性们在外面多数是干建筑,少数下矿井,青年们则多数进了工厂。附近的邻居会来找我处理手机设置类问题。眼下正是盛夏,大家在家基本没什么事,除了去地里除除草,多数时间便是在一起拉家常。我依然会被问一堆相同的问题一一找对象了没有、今年在哪工作,回来玩得急人吧(意指家里不妤玩,呆不住)。前天中午,在隔壁伙伴的陪同下,我们一起沿着公路走到了镇上。路上听他讲很多家乡的事,是我所不知道的。只因为我多读了几年书吧,离开学校后生活圈子也不一样。他讲隔壁的镇上出了个商洛首富(王世春),如今习主席上台,被抓进去了,因其在山西包矿恶意杀人——把受伤的矿工用铲车推土活埋,而过去他又是如何的穷,放羊,和他父亲一起在死人办丧事时吹唢呐;某村的山头有女人跳下自尽。他的姐姐嫁了个有钱人,于是在镇上为他父亲买了一套房子。在超市里买了点饮品后,我便跟着他去了他家。他的父亲依然住在老家,房子平时是空的,他常年在外面打工。两人靠在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又在手机上我刚建的同乡群里聊微信。晚上他陪着我去了住在镇上的小姨家,饭后我们一起来到镇上最近几年新建的广场看居民们跳广场舞。小姨和两个表妹都开始跳广场舞了。妇女们跳的广场舞,一月向带领者交五元钱。还有舞蹈老师来教小孩跳广场舞与拉丁舞的。后来向一个同学打听了下,小孩学舞暑假两个月400块,最多时候有100来个孩子,算来也是暴利了。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服装,使劲的摇摆,看着不免回想起我们80后与90后这两代孩子的成长环境,实在是不可相比啊。另一方面又想,这只有广场舞的广场,依然是文化的“沙漠”啊。
每次到了镇上,都不免去同学经营的婴幼儿产品店里小坐小叙。事实上他也是我打听消息的一个主要渠道。他同时还代理了几家快递,据另一个朋友讲是从他手上抢过去的(给上级代理出高价)。我问他快递里面有书没有,他说除了镇上的医院有专业的医学书籍来件外,其他多数是衣服与鞋子。顺带便讲到了二中搬迁后对镇上零售业造成的冲击,上千学生这一庞大的消费群体没了。特别是服装店与鞋店,受到的冲击最大,除了学生的流失,还有淘宝的冲击。
本来只打算在镇上停留一日,在小姨的挽留下,却住了两天。小姨更是买菜把刚搬到镇上的大姨和姨父,以及表妹的朋友也叫来一起吃了两顿饭。饭桌上大家相互敬酒,聊天内容也是喝酒的故事。比如谁喝醉了乡亲第二天叫其起床去西安,他回答一句“我不喝了啵”,还有谁耍了谁,把包谷酿的酒兑了红牛哄人是外国的“洋酒”,结果对方喝着甜甜的,连续几杯下肚便咕咚一声醉倒了。
最后说说我建的群,本意是为了以后返乡搞乡建做准备,但大家聊起来,便是各种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了。有不停的要求发红包的;有问某个老师死了没有,得知死了说活该报应的;有着急村里的路就快废了的;有说老家人没人情的,从不打电话,要送红白大事的礼钱了才联系的;有抱怨村里连网络也拉不起来的。大家多是很多年没见过面了,或者很多年没有回家乡了。总得来说,结果还不算太坏,还能聊得起来。
拉板车的胡子
如何安顿你的晚年
张汉良
清晨,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他便懶散的钻出睡觉的“房车”,仰天伸了个大懒腰,向马路对面的卫生间走去。
此人,本名王世强,因满脸的胡子,又不经常整理,乱蓬蓬的一脸,大家就送了个外号“胡子”。
河北张家口人,今年四十八了,原来在家务农种地,于二〇〇 一年,随着经济发展的脚步来到北京雅宝路拉货至今。
胡子的打工地点临近建国门和朝阳门,这是块风水宝地,繁华热闹,车水马龙。在改革开放之初,好多人在这里发了大财,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雅宝路外贸服装裘皮出口商业中心。主要针对俄罗斯、乌克兰及周边国家做出口贸易。
胡子的工作,就是把客户定好的货物从店铺拉到指定的货站,把商家在外地发来的货物从货站取至商铺。主要就是这些活,他的赚钱工具就是一辆改装的平板机动三轮车,简称“板车”。
他住在一个七座的金杯车里,是别人放在路边一个固定的位置存货的。我们都开玩笑的管那个车叫胡子的“房车”。路的对面就是一个卫生间,可以解决他的卫生问题,虽然他好多时候不洗脸,但是也方便了他。他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点酒,也喝不了多少。吃饭就在街头巷尾的小餐馆解决,这样的生活持续大概有十多年了。
胡子的媳妇在老家自己生活,精神有点问题,应该不严重,要是不知道的话,平时说话唠嗑还挺好。她经常来雅宝路,只要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找胡子要钱,大伙都不让胡子给钱。因为不知道她到底把钱花哪去了,她自己就说是治病了,久而久之祸害了胡子不少钱。可是胡子对付不了她,要是不给钱,她就不走,撒泼打滚、乱喊乱叫,躺在胡子拉货的车上,胡子也干不了活。反正,只要是来了,就能从胡子这拿到钱,就算胡子手头没现钱,借,也得给她。
有段时间,在大家的帮助说和下,媳妇和胡子一起租了个房子,媳妇每日做个饭、洗洗衣服。终于有了点家的样子。胡子有人照顾生活,舒心了不少。但好景不长,媳妇不干了,饭也不做,家也不回,经常在外面乱跑。胡子没办法,又搬回他的“房车”,回到之前的单身汉生活,大伙也是一阵唏嘘……。
胡子的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小伙子长的眉清目秀,个子高高的,挺精神的。但是学习不好,高中没考上。自己找了个野鸡大学,上了不到两年,花掉胡子的一大笔钱后,没熬到毕业,学就不上了。也来北京打工,在一家房产中介公司工作。
上班后,看到好多年轻的同行,都骑着摩托车上下班,觉得很拉风。就向胡子借钱也买了个摩托车,也不知道后来是否还钱给爸爸。
有一段日子,胡子突然迷上了一种叫刮到乐的彩票。价格不贵,买完直接刮开,中奖可当场兑付。有一次胡子买了张五元的想试试手气,结果,刮开中奖三千元。这下胡子尝到了甜头,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天天蹲在彩票摊上,活也不干了,有电话找上门来拉货都说没时间。身边的人都劝他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和金钱,胡子却跟着了魔似的,偷偷的跑到别的地方继续去碰运气。听说还赊账买彩票,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后来,大概赔掉了四千多,自己也觉得指着这个一夜暴富基本是无望了,再加上大家的生拉硬劝才终于收了手。
胡子的人缘好,脾气不急,热心肠,谁有事都帮忙。从不和别人起冲突,要是有人欺负他,经常一起干活的人,都会帮他。
好多商家也愿意找他干活,但是,由于他好说话,价钱给的并不高。不惜力气,啥活都接,给钱就干,经常在夜里,给拉货的大货车卸货,白天还继续拉货。老实勤快的胡子,每日像牛一样不知疲倦的劳作着。
去年开始,随着北京疏解人口政策的出台,好多的市场都在外迁。雅宝路的各大外贸商场也在升级改造中,商业模式也要改变。好多在雅宝路谋生的人,都另找出路或者是回老家了。
胡子虽然经过多年的打拼,钱也赚了点,但是,由于媳妇不能持家,他本身也没有理财的能力,并没有多少积蓄。
随着年龄的越来越大和这两年经济的放缓,钱是越来越不好赚了。现在就面临着生存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办,老家是回不去,家里那几分地,根本养活不了一家人。又没有其他手艺,也不能自己做生意。还有一个啥也干不了的病媳妇,一个等待成家的儿子,自己也快五十岁了,出路在哪里?再往后,老了怎么办?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被时代浪潮冲上岸的螃蟹,害怕这光鲜的世界。慌不择路的找个石缝钻了进去,本以为可以安身,却不料被人一块块的翻起石头。将他们袒露于这刺眼的阳光中,又未必等得到涨潮,他该去哪里?横冲直撞的都想找到出路。
没有积蓄,没有养老金,土地的收入也可忽略不计,孩子也指望不上,又不符合政府的五保供养政策。其的失去劳动能力那一天,怎么办?生病又怎么办?
这是进城务工人员面临的共同问题。经过二三十年的打拼,所在的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家的经济也有了重大的发展和改变。可是,进城务工的劳动者,却只是解决了溫饱,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而自己却垂垂老矣。
他们是我们国家一个庞大的群体。也是改革开放三十年的一个意外产物。胡子的生存方式,是这部分群体的真实写照。由于国家的退休制度设计,没有顾及到这个群体,或是落实不好,他们享受不到退休待遇。这个庞大的群体,在国家没来得急关注时,他们已经老去,那就意味着要自己解决养老问题。虽然我国的农民有隐忍和简朴勤劳的传统,但是,当一个人老了,失去了各种能力,我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大的发挥空间。
国家对他们养老问题的态度,我有时会想到,像外交官回答提问时的外交词令一样,双手一摊:“无能为力,无可奉告。”冰冷而没有丝毫的感情……。
故乡的银杏树
李若
第一次见到银杏叶子,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那是我无意中进入村里一家姓陈的院子,时值秋天,地上落了一层金黄的叶子,我捡起一片喜欢的不得了,感叹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叶子!
见惯了槐树、椿树、柳树、杨树们的叶子,第一次看见像扇子似的半圆形有优美弧度中间还有个豁的叶子,稀奇得很!我捡一大把,有的夹在书里,有的赠送给小朋友,我还在银杏叶上写过字呢。
那时村里只有这一棵银杏树,老家人迷信,说谁看到银杏开花谁活不长了,所以都不愿意栽种银杏树。
几年后,村里唯一的一棵银杏树,被大城市来的人收购了,六千块钱!这对农村人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不知道那棵银杏树现在在哪个城市成为别人的风景?从那棵树卖了大钱以后,村里家家户户都种了几棵银杏。
健儿七八岁时,也是一个落叶缤纷的秋天,我和健儿去妈妈家,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边一丛丛黄的粉的的野菊花灿烂地开着,我们采摘了一大把野菊花,田野里秋虫唧唧,好一副秋画!
走着走着健儿说妈妈,我们比词汇吧?看谁说得多。我说好,比就比!心里暗笑:小样,和我比词汇,毫无悬念肯定是我赢了。健儿先说:秋高气爽!
我接:万里无云……就这样你一个我一个你来我往,不大一会儿,健儿词穷……突然蹦出:猴子劈叉!等等,这个是你刚创出来的吧?我怎么没有听说有这个词呢?健儿咧嘴一笑,反正也是四个字的。我也笑了,多读几年书再来和我比吧。
小孩子就是调皮,一刻也不闲着,这不,又开始问我了 :妈妈,螃蟹是从哪儿来的?龙虾是从哪儿来的?在回答完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之后,我渐渐失去耐心,而且我也不知道答案,只好敷衍:螃蟹是螃蟹他妈生的,龙虾是龙虾他妈生的。末了又补充一句,你好好读书,以后这些答案就出来了,书里都有。但是健儿显然对我的回答不满意。
在距离妈妈家还有一里多路的时候,一抬头,对面的山坳里一株银杏,满树黄叶,在群山环抱里煞是好看!我正边走边看,一不留神一脚踩空掉到沟里,右脚也崴了。我爬起来在路边坐着,看着脚背朝东脚底板朝西,气不打一处来:尽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好了吧,我掉沟里把脚崴了。健儿不甘示弱: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望别眼掉下去的,不能怪我。我问妈妈脚摔了不能走路怎么办呢?
健儿看看姥姥家的方向,说妈妈你在这儿等着,我跑快点去姥姥家借个板车来拉你。我坐在地上边揉脚边说,不用了,一会儿你给我当拐杖,扶着我就行了。过一会儿脚好点了,我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妈妈家走去。
到了晚上,脚脖子肿起来了,妈妈拿来筷子和一个盛饭勺子,用筷子顶着我肿起的脚脖子一边轻轻地用勺子敲一边念念有词:敲么事,敲崴脚。敲好没?敲好了。
此后我离开故乡,健儿成了留守儿童,妈妈成了空巢老人。
来北京几年了,银杏树见过不少,但是没有看到能和老家的银杏叶相媲美的银杏叶。
故乡的银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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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
《工友之家皮村文学》
工友之家文学小组作品
2016年
北京·皮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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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肥番茄